绍兴十二年春正月万俟卨、罗汝楫二人同至相府向秦桧复命。
秦桧闻知岳飞已死心中大喜问道:“岳飞临死之际可曾留下言语?”二贼答道:“他临死之际只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秦桧听罢冷笑一声又道:“二位可速传冯忠、冯孝星夜兼程赶赴鄂州捉拿岳飞家眷人等一个亦不许走脱!”二贼唯唯而退领命出府而去。
秦桧随即唤过何立吩咐道:“你速往金山寺去请那道悦长老前来见我切记不可被他走脱了!”何立领命不敢怠慢径往金山寺而行。
及至金山寺见道悦长老正升坐法座讲经说法何立立于一旁听他讲经心中暗想道:“且听他讲完经义再哄骗他往临安去任他有通天本领亦难逃脱。
”长老道: “吾年三十九是非终日有。
不为自己身只为多开口。
何立自东来我向西边走。
不是佛力大岂不落人手!” 闭目垂眉竟在法座之上坐化而去。
众僧见状一齐合掌道:“师父圆寂了!”何立大惊慌忙扯住住持急道:“我奉秦丞相钧旨特来延请长老谁知他竟坐化而去只恐此事有诈伪叫我如何回复丞相?”住持道:“此事你亲眼目睹有何诈伪可言?”何立道:“尔等众僧须将长老尸身烧化了我方好回府复命。
”众僧无奈只得唤火工道人搬来柴草堆积将长老抬置其上点火焚烧。
不一时烈焰冲天而起火光直透九霄一声巨响结成五色莲花之状其上端坐一僧高声叫道:“何立!冰山不久梦景无常!你要早寻觉路休要迷失本来!你去罢!”言毕冉冉腾空而去消失无踪。
众僧遂将长老骨殖捡拾出来装入龛中抬至后山安葬。
何立目睹此景叹道:“长老果是活佛临凡方才明明在云端里吩咐我及早修行奈我有老母在家侍奉待他百年之后我决意出家为僧了。
”众僧皆道:“为人在世原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小僧们在这金山寺里闲时观那江上来来往往船只那一个不是为名奔波?那一只不是为利驱驰?常遇风波险恶性命危殆何曾想到富贵荣华?到头来总是一场春梦烟消云散罢了!”何立听罢点头称是遂辞别众僧下山回京复命去也。
话说鄂州岳府之中家人急急奔入禀道:“夫人外面有一道人说有紧要机密大事必定要面见夫人小人不敢怠慢特来禀报。
”夫人闻之便吩咐岳雷道:“你去外面迎接看他何事。
”岳雷领命急忙出迎见那道人站立门外便道:“师父从何处而来?有何要事?”道人打量岳雷问道:“足下是何人?可通姓名。
”岳雷道:“我乃岳元帅次子岳雷是也。
”道人点头道:“既是令尊之子此事可以说得。
我非别人正是大理寺正卿周三畏。
秦桧那厮命我勘问令尊岳元帅原是要谋害他性命我心不忍便挂冠逃走了。
后来他只得令万俟卨、罗汝楫二人严刑拷打令尊宁死不屈不肯招认。
当时还有个统制张保愤而撞死在街上以表忠心。
”张保夫人洪氏听闻此言先自悲泣起来哭道:“我那夫君竟如此惨死?”周三畏接着道:“去年腊月二十九日岳元帅父子及张宪将军皆屈死在风波亭上。
”这一句说出满府男男女女尽皆失声痛哭岳雷捶胸道:“父亲怎遭此难?”夫人亦泪流满面悲声不止。
周三畏见状急道:“且慢高声啼哭!快快逃命要紧!朝廷钦差不日便来拘拿眷属莫让他等一网打尽。
贫道职责已尽这便去了。
”夫人闻言慌忙同众公子一同跪下拜谢道:“道长救命之恩我等永生不忘。
”周三畏亦连忙跪下答拜道:“夫人何必多礼?速速打发公子们逃往他乡以保全岳氏香火不绝!贫道就此告辞了不可久留。
”言毕起身出门而去岳雷送至门外道:“道长保重。
”周三畏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夫人修书一封递与岳雷道:“我儿你且将此书带往潭州去投奔宗泽之子宗方他念旧日交情自然会收留你。
这一路须得小心行事莫要大意。
”岳雷接过书信拜辞母亲转身出门匆匆而去。
再说牛皋之子牛通年方十五生得身面俱黑满脸黄毛头发亦黄故绰号唤作金毛太岁。
牛皋闻知岳飞死讯痛哭晕倒在地牛通暗想道:“倘若岳家兄弟俱被官兵拿去岂不绝了岳氏后代血脉?”当即收拾一个包裹提了一条短棒在手大步走出府门对守门军士道:“老爷若醒转过来你等便说我去探个亲眷不久便回不必挂念。
”言毕牛通直奔岳府而来。
牛通入得岳府便高声叫道:“快叫二兄弟出来与我同走!倘圣旨一到便不能走脱了!”夫人闻声而出叹息道:“岳雷已往潭州投奔宗方去了。
”牛通急道:“既如此侄儿这便去追赶他。
”说罢牛通转身出府。
再说钦差冯忠、冯孝率领兵士来到岳府门首兵士团团围住府门水泄不通。
张保之子张英年纪十三四岁生得身长力大满身尽是疙瘩绰号花斑小豹对夫人道:“夫人且慢出来待我出去问个明白。
”张英大步走到门口喝道:“我乃马前张保之子张英。
你们此来不知是要文拿还是要武拿?”冯忠道:“文拿便如何?武拿又如何?”张英道:“若是文拿只许一人进府将圣旨开读我等整备车马而行;若是武拿定然用囚车镣铐来捆缚我先把你这几个狗头打死在此!”说罢张英取过一根门闩向膝盖上一曲断成两截怒冲冲立在门中间。
冯忠见状不妙便道:“你且息怒我等并非要用强。
”张英问道:“那你等如何处置?”冯忠又道:“文拿便是我等着人到地方官处叫他整备车马便是了。
”张英听了将断闩丢在一边道:“这还差不多。
”转身入内禀明夫人道:“夫人他们已答应文拿。
”夫人出来接了圣旨家中上下收拾一番府门内外重重封锁。
岳府一门老少三百余人一齐起程登车。
乡民闻讯赶来哭送之声惊天动地道:“岳家满门遭难天理何在?”众人捶胸顿足悲泣不止声震四野夫人于车中垂泪道:“乡亲们保重!”一行人马缓缓行去乡民哭声愈烈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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