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镇子青石板路的声音将李卫国从短暂的思绪中拉回。
他收敛心神赶着车径直去了钱有才在镇上的住处。
见到李卫国带来的皮货钱有才依旧是那副见猎心喜的模样尤其是对那几张狼皮和狐狸皮赞不绝口。
两人都是熟客验货、谈价、过秤、结算一气呵成。
厚厚一沓钞票再次落入李卫国怀中那份沉甸甸的触感是付出与收获最直接的证明。
从钱有才家出来日头已经偏西。
他没有立刻去办原本打算的其它事情而是鬼使神差地又绕回了镇口那家国营饭馆附近。
马车放缓速度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街道上搜寻似乎想找到那个系着红围巾的纤细身影但人来人往早已不见苏晚晴的踪迹。
他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莫名。
甩动鞭子马车加速驶出了镇子。
回村的路上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作伴。
李卫国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苏晚晴低头吃面时安静的样子和她谈及家人时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轻愁。
这个女知青和他熟悉的农村姑娘如此不同。
村里的姑娘们要么像他大嫂张彩霞那样泼辣能干要么像他妹妹李小红那样单纯活泼她们的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像山间的溪流清澈见底。
而苏晚晴却像一潭深秋的湖水表面平静内里却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波澜。
她有文化有见识言谈举止间带着一种来自城市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可这气质又被现实的困顿所压抑显得格外脆弱又格外坚韧。
这种复杂和矛盾让李卫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还有一种……想要去了解甚至去保护的冲动。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困惑又有些莫名的悸动。
他想起了前世那些模糊的、关于感情的记忆那些早已随着岁月淡去的波澜。
这一世他从醒来那一刻起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活下去如何让这个家好起来上。
感情的事从未也不敢去奢想。
可现在苏晚晴的身影就像一颗投入他沉寂心湖的石子虽然轻却实实在在地漾开了涟漪。
“想什么呢……”他低声自语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驱散。
眼下还有太多现实的事情需要他去谋划。
哥哥的工作刚刚稳定镇上的房子还需要收拾妹妹的学业更不能耽误……这些才是他肩头最实实在在的责任。
马车驶入李家沟时夕阳正将最后的余晖洒向这个静谧的小村庄。
炊烟袅袅犬吠声声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
但李卫国知道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已经不一样了。
他将马车赶回队里归还结算了使用费用然后揣着卖皮货的钱往家走。
路上遇到村民打招呼他依旧沉稳地回应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只是当他推开自家院门闻到熟悉的饭菜香看到母亲和妹妹忙碌的身影时心里那份因苏晚晴而起的细微波澜渐渐被一种更为踏实、更为厚重的温暖所取代。
无论外面有着怎样的吸引与好奇这里永远是他奋斗的起点和归宿。
他将怀里的钱交给母亲王桂芬看着她惊喜又小心翼翼收好的样子那种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满足感瞬间冲淡了所有莫名的情愫。
夜渐渐深了李卫国躺在炕上听着身旁空着的、原本属于大哥李建国的位置传来的寂静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
苏晚晴的脸庞偶尔还会在脑海中闪过但不再那么纷乱。
他清楚地知道前路还长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守护好现有的一切也才能……去触碰那些似乎遥不可及的可能。
这个春夜少年的心中悄然种下了一颗名为“未来”的种子其中似乎也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关于“她”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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